• 当前位置:首页 剧情片 站台

    站台

    评分:
    0.0很差

    分类:剧情片大陆2000

    主演:王宏伟,赵涛,梁景东,杨荔钠,韩三明 

    导演:贾樟柯 

    提示:如无法播放请看其他线路

    提示:如无法播放请看其他线路

    提示:如无法播放请看其他线路

    提示:如无法播放请看其他线路

    提示:如无法播放请看其他线路

    提示:如无法播放请看其他线路

    提示:如无法播放请看其他线路

    提示:如无法播放请看其他线路

    提示:如无法播放请看其他线路

    猜你喜欢

    • 正片

      傲慢与偏见 普通话版

    • 正片

      傲慢与偏见 原声版

    • 正片

      大红灯笼高高挂

    • 正片

      房间

    • HD粤语

      悬案追凶

    • HD中字

      花式舞蹈

    • HD中字

      神秘窥视

    • HD

      史前巨鳄2

     剧照

    站台 剧照 NO.1站台 剧照 NO.2站台 剧照 NO.3站台 剧照 NO.4站台 剧照 NO.5站台 剧照 NO.6站台 剧照 NO.16站台 剧照 NO.17站台 剧照 NO.18站台 剧照 NO.19站台 剧照 NO.20

    剧情介绍

      崔明亮(王宏伟)、尹瑞娟(赵涛)、张军(梁景东)、钟萍(杨天乙)是山西汾阳县文工团的演员,改革开放初期,他们过的虽是普普通通的日子,却拥有相对丰盈的精神世界。改革开放的不断深入令他们见识到了各种新鲜事物,也使他们对自身有了更多的认识,走上了不同的人生道路。然而当时间来到 1980年末时,他们发现虽然各自早已面目全非,却仍然一无所有。  相比如广州那样的沿海城市,如汾阳这样的中国内陆小县城改革开放的步伐总是迟缓凝重的,可是崔明亮他们并没认识到这点。而他们为挣钱不断将自己的底线降低,则造成了他们的精神世界彻底断层。

     长篇影评

     1 ) 火车开往时间的尽头

    首发本人博客:http://www.sohoxiaobao.com/chinese/bbs/blog.asp?id=28161      火车开往时间的尽头      我是从《站台》开始认识贾樟柯,之后才看的《小武》,以为这就是他的第一部电影。四年前漫长的“五一”长假,几个无聊的穷鬼租了一堆碟回来,一天到晚对盯着电视机补电影课。长达三个小时的安静里,平实简单的叙述着真实淳朴的人生,凉白开一样的故事没有出人意表的高潮,在你想得到的地方开场在你疲倦时收尾,就是活生生的日子。几个兄弟还以为会有一些露点镜头提提神,结果在60分钟左右就失望地哈欠着进入梦乡了。我却越看越精神,几个场景还触动了神经,心有凄凄然,幸亏咬咬牙关或者点根劣质香烟泪腺就能被及时控制住。      一、火车.虚无   这是一个古怪的词汇,像蚯蚓一样埋伏在地表以下,潮湿地蠕动着轰鸣着,出现在很多诗人和很多我这样的没谱青年的文字中。电影开始,1970年代末,崔明亮他们文工团就在生产队公社里表演着红色样板戏《火车开往韶山冲》,伟大领袖的画像下面,破布,农民,灰尘,笛子,敲锣打鼓,几个人蹲在土台子上模仿蒸汽机车,连杆带动轴承飞速前进,下面人声鼎沸。“火车”作为一种虚拟的东西出来了,虽然我们不知道要开往哪里,在激情万丈的年代,那时崔明亮、张军他们是文工团的标兵有一种天生的优越感,很诗人的样子。   实体意义上的火车出现在1980年代初期,文工团破除了大锅饭,被承包老板组建成了江湖戏班子,带着到西北各地,在帐篷里、露天下跳迪斯科,崔明亮一头时兴的爆炸头唱着邓丽君靡靡之音,张军去南方闯荡没回来。那天,当他们在干涸的河床上看见火车从山洞里冲出来,集体癫狂地冲上山追逐,站在钢精水泥的桥梁上,火车一溜烟从坚硬的枕木、钢轨上消失钻进桥对面的另一个隧道,只喷了男男女女们一长溜黑烟。从铁路尽头、镜头深处他们明亮的笑容,干辣辣的的欢呼声,我知道导演是想让时代和时间赛跑,火车和时代赛跑,人们和火车赛跑,时间(或者叫青春)反过来又和人们赛跑。你知道的,这种事情古有典故叫:夸父追日。所以,到最后我们只能和记忆赛跑。      二、工业.农业.墙      除了一种牌子很好卖的白酒名称,我不清楚贾樟柯的老家山西汾阳。这个有些历史的小城市,在浩浩荡荡的建设社会主义社会的过程中,崔明亮们生下来就是红旗招展、百花盛开、无数个电线杆上悬挂着无数“伟大正确”的高音喇叭、无数个工厂里旋转着“超英赶美”的机器神话,连古老城墙上都是早日四化挺进21世纪的伟大预言。时代给崔明亮们注射了参加万里马拉松的兴奋剂,能歌善舞当然是一种报效国家的一种有益方式。但一种体制轰然坍塌时,他们似乎一脚踩空了,自由自在也无所事事,当人民币越来越难赚能买到的东西却 越来越多,当日子在轮回中一天天原地踏步,有一天生活的法则大声宣布:亲爱的同志,您老了,成家立业吧,如今江湖已经不是你的江湖,别跑了。   汾阳作为一个县级城市和中国千万个县城一样不土不洋不尴不尬(去年顾长卫的《孔雀》中河南安阳县城里的一家子又未尝不是如此,嘿嘿,我怀疑是抄袭了《站台》),连贾导自己多次说自己是个农民。所以,崔明亮和他的哥们张军都是既工非农的。所以,那一次,长镜头深邃,崔明亮送走签了“生死状”准备下井掏煤的表弟,一望着灰白的长路发呆,对自己的身份有些质疑。那一次,在漆黑的夜里一个人在旷野里点燃篝火;那一次,他们在城墙上、屋顶上谈着恋爱却内心孤寂,惶惑地眺望远方。迷幻摇滚的先驱平克.弗落伊德在《迷墙》里说,每个人都是墙上的一块砖,崔明亮们也概莫能外,最后只能回到铜墙铁壁的汾阳城里,永远被围困在里面,做大时代墙上一块平凡安静的砖。      三、在路上.女人      没有爱情和女人的电影是不可想象的,没有爱情和女人是独立电影更是不可想象。《站台》里尹瑞娟、 钟萍和是好朋友,崔明亮和张军是好朋友,他们都是文工团里的活跃分子。改革开放包产到户的吹风吹遍祖国大江南北,文工团解散后成了江湖戏班子,没有身份,没有地位,尹瑞娟清醒地意识到这个事情的不靠谱,通过各种关系进入了税务系统,其他人都开始到处奔跑走穴,只有她坚守在故乡。不用怀疑,他们都是认真对待感情的人,爱得深沉热烈:尹瑞娟才会一次次地陪着崔明亮在城墙上发呆;钟萍才会和张军同居后,而张军险些被80年代的人民公安请进派出所后,她毅然去堕胎。   尹瑞娟穿着整齐的税务制服,精明得意,骑着漂亮的女式摩托穿行在被时代开挖和建设得面目全非汾阳城里,崔明亮在塞外的风沙里蜷缩在东风卡车里赶场。幸运的是,当他丧家犬一样回到故乡时,她还是用爱情收容了这个流浪汉。影片最后,看到崔明亮和时间妥协、青春妥协,在故乡的沙发上疲倦睡去,尹瑞娟抱着孩子幸福地出去时。我恐怕和贾导一起深刻体会到了,做男人不容易,做女人更不容易,爱情更不容易啊!不信,你去问问身边的男人女人,异乡回来有多少人疯了、死了、失踪了,有多少人至今爱情未果?      四、音乐.其他      贾樟柯在接受某次采访时说到,自己擅长跳迪斯科,而在影片里引用80年代流行的《路灯下的小姑娘》、《成吉思汗》这些音乐,是因为剧组穷,买不起当时更流行的张国荣的《莫妮卡》之类的版权。我更宁愿相信他是在给观众下谜语,尽管俗到骨子里,这两首歌却还表达着两种精神气质,林子祥的《成吉思汗》气吞山河,适合在路上壮胆前行,叶丽仪的《路灯下的小姑娘》说着一个小孩霓红灯下的忧伤和寒冷,这未尝不是崔明亮们的写照。当你看着双胞胎姐妹在走穴沿途的大马路上,满面尘灰,在没有观众也依然在《路灯下的小姑娘》中卖力跳着现代舞,不得不动容。      五、结语      在更早的60年代,美国的克鲁亚克和垮掉的一代们在《几近成名》之后,疲劳归来,退隐故乡写着《在路上》的回忆录。而几十年后中国的崔明亮们也和前辈一样大部分回到了故乡,虽然他们赛不过时间,在物欲横流的大时代里沉没并沉默,而理想的火车也敌不过时间的速度,终于损毁破败,但是他们还可以和记忆赛跑,直至世界的尽头和时间平起平坐,作一粒自由顽固的尘埃!

     2 ) 赶不上火车的人:八十年代的县城青年

          一、被铭记的时间和被忽视的空间

          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已然成为一个不断被回忆、被书写的时代。建国以来,兴起过“文化热”的八十年代是知识分子最具有社会影响力的一个时代。相对于消费主义逐渐成为主导的九十年代而言,在众多知识分子眼中,八十年代意味着理想主义,是“当代中国历史上一个短暂、脆弱却颇具特质、令人心动的浪漫年代”[1]。
          当知识分子回顾八十年代时,不少人仍然带着那个时代十分盛行的宏观视角,思考着社会、文化与意识形态。尽管理想主义在整个社会范围内逐步破灭,但对于这些文化精英而言,他们如今已在范围相对较小的文化场域中占据重要地位、拥有话语权,获得了某种程度的回报。而对于更广阔的普通大众而言,逝去的八十年代为他们留下了喇叭裤、录放机、流行音乐等象征性的回忆,却也带走了无法存活到下一个时代的理想和希望。在经历了理想主义和进步主义的洗礼之后,更多的人必须回归到现实,回归到庸常的生活中去。
          贾樟柯的《站台》讲述的就是小城青年希望逐步破灭的故事。与那些从宏观层面述说社会整体变迁的城市文化精英所不同的是,在贾樟柯的回忆里,八十年代的经验有了具体的地理层级坐标和强烈的地域意识,而不再笼统。因为亲身体验过从小县城到大城市的生活场景切换,贾樟柯意识到了县城与城市之间生存方式与对事物理解的不同。他把自己的县城生活经验称为“农业社会的背景”[2],并把这种不同于城市生活的体验融入到他的电影作品中去。电影中,个体的命运不仅仅是随时代起伏,更是与地域环境紧扣,在空间层面实现了经验的具体化。
          这种对于垂直轴线上的地域差异的清醒意识使电影里的人物呈现出独特的面貌,一种既不属于城市、又不属于农村的生活体验被呈现在观众面前。县城,这个时常被忽视的地理层级,得以进入观众的视野。
          就县城与城市而言,县城绝不是城市的简单缩小版。相对于现代意义的城市来说,县是古老的、变化缓慢的。自秦以来,在不断变化的中国行政区划制度中,相对已经消失的郡、州、府和现在的省,一直存在的县在幅员、数目与名称方面变化起伏最小[3]。经过两千多年的发展,“县成为了在社会政治、经济、文化等方面相对独立、呈稳定状态的基本政治、社会单元”[4]。
          县城与农村更具有亲缘性。长期以来,县城生活与农村生活都显示出一种封闭、固化的状态。跟现代城市的“陌生人社会”不同,县城和农村因为人口规模较小、人口流动性较小,以及传统农业时代的文化遗留,显示出社会变迁较慢、人际联系紧密等“熟人社会”的特征。然而,无论是在行政等级还是居民的生活方式、价值观念上,县城又不等同于农村。对于农村,县城有自己的优越感。
          县城在国家的行政管理、经济发展中发挥着承上启下、沟通城乡的作用。它走在农村的前面,要带动农村的发展,却又总是走在城市所引领的变革潮流的后面。县城承接了来自城市的诱惑,滋生了对于现代城市生活的欲望,因条件限制,自身又无法满足这种欲望。在城乡二分的意识形态下,县城居民的自我身份是尴尬的、模糊的。
          电影《站台》里县城青年们的故事正是体现了这种欲望的产生与幻灭。在八十年代的进步主义思潮和都市流行文化的影响下,他们对大城市这样的“花花世界”心生向往,对自己的前途有着各种憧憬,却又始终困囿于县城这样一个小小的环境之中,成为游走在农村与城市之间的身份模糊的人。

          二、车与城:《站台》的意象与修辞
        
          在贾樟柯自己的回忆中,“县城的生活,今天和明天没有区别,一年前和一年后同样没有区别”[5]。县城的生活是固化的,生命的可能性是匮乏的,人们的生活显示出一种没有奇迹的庸常。电影《站台》几乎全部采用固定机位,镜头又以固定镜头为主,而运动镜头也都是采用摇镜头而不是推拉镜头。景别以全景、远景为主,人物始终是与环境联系在一起。特别是在影片的前半部分,大量的固定镜头使得县城显示出一种凝固的特征,人物的出画入画则使得人与环境呈现一种紧张的关系,他们似乎是要冲出这个天地,最后却又总是回到当中。
          车与路,则成为了向这种封闭发起挑战的元素。影片当中,机动车行驶的镜头都是运动镜头,与县城环境的固定镜头形成背反。出城/入城成为整部影片的结构。对于封闭县城里的青年来说,火车和铁路则象征着“远方、未来、希望”[6]。如果以火车或者指涉火车的意象为重要标识,全片可以划分为三个主要段落,每个段落之中,作为意象的各种交通工具又成为小的节点,指示着故事的转折。

          (1)第一段落 新时代的开端

          影片开头,县文工团在农村慰问演出中表演《火车向着韶山跑》,没有见过火车的县城青年用声音、形体和道具模仿火车开动。演出结束后坐汽车回城,车子启动后,黑暗车厢里的青年们一起喊叫,模仿火车的汽笛声。火车以一种缺席的方式出场,预示着旅程的开始。
          这是八十年代伊始。社会变革的迹象渗透到小县城中来,年轻男性开始穿喇叭裤,年轻女性开始烫头。穿上喇叭裤的男主人公崔明亮,以及读《茶花女》的弟弟二勇,被作为家庭权威、象征传统道德规范的崔父斥责。父与子冲突的背后,是新出现的流行文化与遗留的革命意识形态和旧道德的冲突。
          县城自身并不产生新的潮流,它只是承接着诞生于城市的流行文化,诱惑来自于更广阔的世界,欲望指向城市,欲望的主体与自身所处的环境形成矛盾。文工团青年张军从广州带回了城市的衣着,带回了录放机和磁带。在钟萍家里,伴随着张军带来的最新的流行音乐,青年们乱跳迪斯科。镜头跟随着他们,在局促的空间里左右摇动。青年们的冲动与环境的封闭形成冲突,在空间的约束下,理想和现实展现出一种对立的紧张关系。
          在张军去广州的那段时间内,崔明亮和尹瑞娟在城墙上的一段谈话揭示了摆脱县城封闭生活的愿望。在一个固定镜头中,城墙在画面的左半部分形成前景遮挡,同时又是右半部分的后景,两人不时地出现画面的右半部分。有遮挡的构图、隐秘的环境指示着对人物内心世界的揭示。两人就张军的恋人钟萍展开了如下的对话——

          尹瑞娟:“我觉得钟萍这两天有点不太对劲。”
          崔明亮:“咋回事儿?”
          尹瑞娟:“不知道。”
          崔明亮:“想张军了吧?”
          尹瑞娟:“我看不像。”
          崔明亮:“应该不会有啥事儿吧。”
          尹瑞娟:“你又不懂。”
          崔明亮:“还有我不懂的事儿?”
          尹瑞娟:“你以为你啥都懂了?”

          从表面上看,尹瑞娟是在聊钟萍,实际上她是借他人的故事道出自己心中的想法。钟萍想的不是张军,而是在向往张军所去往的那个花花世界的同时,为自己困囿于小县城内而感到失落。尹瑞娟所向往的,也是外面的世界。这种不安于现状的想法,在别的小城青年眼中所谓的“心气高”,某种程度上也是导致影片前半部分崔明亮和尹瑞娟爱情未果的原因。“你又不懂。”“你以为你啥都懂了?”尹瑞娟的言语透露,她把崔明亮放在一个不能与之分享内心渴望的位置,在她眼中,崔明亮是她在封闭县城里生活的一部分,摆脱这种生活的欲望,连带着影响了尹瑞娟对崔明亮的态度。而镜头语言也已揭示了这一点,这段聊天发生时,在前景遮挡的内外不停走动的两人始终不曾同时出现在画面当中,没有同享亲密的空间。
          当两人再一次在城墙下对话时,影片用车的意象指涉了尹瑞娟的内心世界。在崔明亮的追问之下,尹瑞娟明确地拒绝了他。随着一个摇镜头,尹瑞娟走到了城墙的门洞旁,画外音是客车站的通知声:“开往宋家川的第27次班车马上就要检票了……”在这个远景镜头中,倚靠着城墙的尹瑞娟显得如此渺小。尽管内心有一个声音在召唤她去往更远的地方,然而这里的生活是如此沉重的负担,压得人无法脱身。
          伴随改革大潮而来的,除了对生活的渴望,还有道德权威的崩塌。崔明亮的父亲被发现有外遇,崔母当着两个儿子的面把事情抖了出来。崔明亮让父亲把事情讲清楚,二人之间发生语言上的冲突——

          崔父:“没有你的事。”
          崔明亮:“崔万林,我24了,你懂的我都懂!”
          崔父:“反了教了!”
          崔明亮:“啥反了教啦!”
          崔父:(沉默)

          这次冲突是影片中崔明亮第一次对父辈的正面对抗,此后,崔父在家庭中的地位下降。作为革命意识形态和传统道德权威的象征,崔父的失语意味着过去的革命意识形态因其虚伪之处逐渐显露而丧失权威,传统的道德观念开始松动。
          在这种希望与迷茫交错的经历中,崔明亮对县城生活也感到烦闷。当他和一群青年站在城墙上,朝着驶出城门的客车扔石头,随着一个摇镜头,崔明亮走到一旁,画面中只剩下他一人,这时他朝着城内远远地扔出一个石头,镜头顺着他的视线和石头的方向摇向城内,显示出传统民居与水泥房子交错的县城景象。他省视着自己生活的地方,扔石头的举动暗示着他的内心取向,他想要从这里挣脱。

          (2)第二段落:改革与挫折

          影片中,84年国庆阅兵的广播或电视直播(画外音),可以视为第二段落即将开始的标志。1984年是改革开放历程中的一个重要时间点。中共十二届三中全会批准了《关于经济体制改革的决定》,经济改革朝着市场化方向迈出重要一步[7]。在这样的背景下,县文工团也开始实行承包制。
          承包后的第一次演出,崔明亮坐着拖拉机出城。在主观镜头的画面中心,是一辆紧跟着拖拉机的驴车。驴车驶过县城的街道,两边是低矮的传统民居,最后驶出城门。落后的县城,也想要努力跨过历史的门槛。这个情节是全片中崔明亮第一次出城,它发生在改革开始之后。
          火车意象的第二次出现,也是与改革这个主题紧密联系的。文工团出外演出时,卡车半途上困在一个山谷里,滞留的时候,崔明亮开始播放磁带,音乐是与影片同名的歌曲《站台》。这时,青年们听到了火车的汽笛声,兴奋得大声喊叫,纷纷奔向铁路高架桥去追看稀奇事物——火车。在一个大远景镜头中,铁路桥成为画面主体,青年们顺着画面右边的山坡爬上高架桥。“我的心在等待,永远在等待……”歌声脱离了客观的时空关系,作为画外音一直延续到火车汽笛声的出现,这个镜头里它已经不再是一个客观音效,指涉的是青年们内心的声音,当青年们爬上山坡,渺小的身影从画面中消失以后,火车才出现。下一个镜头正对着桥上的众人,他们望向远去的火车挥手、尖叫,直至汽笛声消失,摄像机没有给反打镜头。
          这是火车在本片中唯一一次真正出现,它在影片中出现的时序与大的时代背景中经济改革攻势的发起是相契合的。然而有趣的是,对着铁路高架桥的固定镜头似乎是有意地错开了众人和火车在画面中出现的时间,青年们从始至终都没有跟火车同时出现在画面里。象征远方、希望和理想的火车飞驰而去,独自留下不断等待的青年们以及他们眺望的目光,并且没有使用主观镜头,被截留的目光无法真正通向远方的世界。这已经暗示了青年们后来所要遭遇的理想破灭、人生态度的转变。
          崔明亮仍然留在实行承包后的文工团,在县城周边各地演出。尹瑞娟则扶着自行车穿过正在整修的县城街道,下一个镜头中她在税务局里。广播中放着苏芮的歌曲《是否》,闲暇中的尹瑞娟随着音乐开始起舞,这提醒着观众,已经成为税务局工作人员的她心里残留的梦想。舞蹈之后的下一个镜头,是她骑着摩托车在县城穿梭,拐角后,城门口出现在她的背后,她向着城内驰行,离出城的方向越来越远。再下一个镜头,是崔明亮坐着卡车在乡镇公路上前行。歌声贯穿了这三个镜头,成为主观音效。“是否这次我将真的离开你,是否这次我将不再哭?是否这次我将一去不回头,走向那条漫漫永无止境的路?”是否应该放弃理想,放弃对于广阔世界的追求,不再相信人生还有别的可能性?两人都在内心追问过自己这个问题,只是幻灭的尹瑞娟,已经踏上了漫漫永无止境的路,回归到庸常的并将一成不变的生活中,而崔明亮却仍在逃避和挣扎。他开始丢失原来的样子,留着乱蓬蓬的头发,穿着破烂的牛仔衣牛仔裤,在台上癫狂地唱着《站台》,唱着“我的心在等待”。张军则已经留起了长发,模样全非。
          从起初的充满希望,到逐渐的迷茫、彷徨,青年们内心世界的变化其实与八十年代的起承转合是暗合的。八十年代的改革并没有人们设想中的那样顺利,大力推动加快增市场改革的负面影响是造成了中国经济过热和随之而来的通货膨胀,价格双轨制为权力寻租提供空间并造成严重的腐败问题[8]。通胀造成了社会的恐慌,腐败引发人民对当局的不满,矛盾不断积累,混杂了理想与不满的八十年代最终以一次悲惨事件匆匆收尾。
          改革的挫折在影片中的具体投射就是文工团所遭遇的挫折:观众越来越少,生存越来越不易。在表现挫折的时候,影片也使用了车的意象:载着文工团青年们的卡车在行驶的半途中发现前方无路可走,不得不掉头。紧接着,他们又在车站里错过了客车。在紧随其后的镜头中,醉醺醺的青年们在一个灯光昏暗、环境局促的屋子里跳舞。对比一下第一段落出现的舞蹈场面,不难发现,他们身上透露着颓废的气息,不再像过去那样充满青春活力。下一个镜头里,客车驶进了汾阳的城门洞,崔明亮和张军等人最终回到了县城,回到了出发的地方。

          (3)结尾:理想破灭,一个时代的终结

          崔明亮回到县城,结束了他在文工团的生活,跟人商量做买卖。张军剪掉了自己的一头长发,摆脱过去需要从头做起。在税务局工作的尹瑞娟不再心高气傲,最终和崔明亮走到了一起。而崔明亮的父亲已经不再回家,而是在公路边开了一个小店,和自己的情妇住在一起。店里卖的是各种汽车的配件,似乎指涉着崔父与“时代”这趟车的牵连,毕竟曾经的道德权威做出婚外情这种不合道德的事情,这一定程度上也折射了社会的变迁。
          永远没有真正坐上火车的崔明亮,打算做倒卖枕木的生意。上不了路的他,所能做的不过是为别人铺路。在影片的最后一个镜头里,他躺在室内的沙发上睡午觉,尹瑞娟抱着他们的孩子,燃气灶上烧着水壶。水烧开时水壶鸣响,颇似火车的汽笛声。曾经追逐火车的崔明亮听到声音,不过是扭了扭头,午睡中的他显得如此疲惫和慵懒。理想和青春,随着一个时代的结束,一同离他远去。

          三、结语

          在众多文化精英关于八十年代的回忆与讲述中,处在舞台中心的是知识分子,故事也通常是围绕着知识分子与整个社会的关系而展开的。而贾樟柯在电影《站台》中为八十年代的回忆添加了“县城”这样一个具体的地理层级,我们才得以看到,除了全社会所共有的集体记忆之外,普通人生活经验中迥异于城市知识分子经验的那一部分得以展现。
          “电影诞生于西方城市化进程如火如荼的时代,……是城市工业发展的产物。”[9]在近三十年的中国电影中,城市一直是电影所注视的主要对象,而农村则是作为城市的他者,才得以出现在电影之中。在主流电影积极地对城市和农村的形象进行建构的时候,“县城”这一地域层级基本上是缺席的。“县城”的存在是微妙的,县城居民的生活状态机既不同于农村,又不能同城市划等号。电影通过表述城市自身以及农村这个鲜明的他者而向作为电影消费主体的城市中产阶级构建城市形象,身份模糊的县城,时常被排除在城市人的视域之外。
          贾樟柯的《小武》、《站台》等电影,让人惊喜地看到了“县城”的身影。它以一个独立的姿态出现,而不是作为城市的附庸。它让人们看到,在城市生活和很大程度为电影工作者所想象的农村生活之外,还有另外一种生活状态的存在。
          然而,贾樟柯电影中所展示的八十年代的县城,也已经开始发生变化。二十世纪90年代以来,工业化和城市化迅速推进,农村土地被大量征用和占用,由大城市带动中小城市发展 [10]。许多县城纷纷走上了扩张的道路,拆迁、城建成为常见现象,在电影《小武》已经可以看到这种迹象。城区面积的扩大,人口的数量增长与结构变化,也影响到了县城居民的生活习性以及社会心理。这些变化其实也可以为创作者提供有意思的故事题材。另一方面,扩张中的县城也为电影产业提供了更多的消费市场,越来越多的专业院线从大中城市延伸至县城一级。只是这些新兴的观众群体依然无法从主流电影当中看到他们熟悉的生活场景和他们正在经历的社会变迁,他们能够看到的电影主要在为大城市的观众制造欲望和幻想:北京的青年男女或许幻想着去西雅图寻找一场爱恋,而过着富足、稳定的平淡生活的中产阶级,或许正想去充满异国情调的泰国经历一番奇遇。

          [1] 查建英.八十年代访谈录[M].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6:3
          [2] 贾樟柯.贾想1996-2008[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9:45
          [3] 周振鹤.中国历代行政区划的变迁[M].中国国际广播出版社,2010:51
          [4] 浦善新.中国行政区划改革研究[M].商务印书馆,2006:121
          [5] 贾樟柯.贾想1996-2008[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9:83
          [6] 贾樟柯. 贾想1996-2008[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9:82
          [7] [美]傅高义.邓小平时代[M].香港:香港中文大学出版社,2012:416
          [8] [美]傅高义.邓小平时代[M].香港:香港中文大学出版社,2012:417-418
          [9]路春燕.中国电影中的城市想象与文化表达[M].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10:1
          [10] 吴敬琏等.中国经济改革二十讲[M].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12:202


          后记

          这篇文章其实是我本学期上的影片精读课的期末作业。本来是打算写一写《卧虎藏龙》,但是老师却限定了选片范围。在此之前我没有看过贾樟柯的电影,我挑《站台》是因为看到简介里说这是关于小县城青年的故事,而我就是一个来自小县城的青年。
          这个故事有关八十年代。八十年代本身就是一个非常吸引人的话题。高三的时候读了人大新闻系校友张立宪的《闪开,让我歌唱八十年代》,第一次得知这个年代的理想主义氛围,心生向往。
          但是就这部影片而言,我更关注的是片里的县城。那种庸常的、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寻常生活,正是我这种受过理想启蒙的小城青年最为惧怕的。有时因为自己受了良好的教育、考了一所好的大学,庆幸自己算是走出那个小天地了。有时又觉得自己过于自我感觉良好,现实其实很迷茫,特别是不知道将来该走在何方,自己在这个社会中处在什么样的一个位子,以及如何实现自己的价值,实现理想。
          我喜欢《卧虎藏龙》这部电影,是因为我在玉娇龙身上看到了类似的迷茫,她看不到天地的边,不知道该往哪里走。其实《站台》里的小城青年也是这样,他们看上去是赶上了好时代,有了更多的自由,但正是因为他们的生活体验已经超脱了父辈们的经验范围,任何人无法给他们以指引,他们只能自己摸爬滚打,最后以失败告终。
          我所在的那个县城,如今正在改头换面。在感慨自己迷茫的同时,我也看到社会变迁对父母那一辈人产生的影响,一成不变的小县城生活终于还是发生了变化,他们也需要去适应,而这个过程并不那么一帆风顺。
          他们难道不是跟《站台》里的那群年轻人同辈吗?

          2013.12.30

     3 ) 谁悲失路之人——流放的知识分子

    贾樟柯一再强调这部电影的主体是人,崔明亮、尹瑞娟、张军、钟萍等人既组成了一个群像,同时又通过每一个人的经历反映了这个群体在时代中的遭遇——自卑、自尊、自怜、自恋,以及被自我和社会双重流放的尴尬境地。这些心理和遭遇并不是以知识分子在政治生活或者别的重要事件中来体现,而是不同的面向上。崔明亮和尹瑞娟的爱情中表现出的自卑和自尊是最为集中和复杂的,当尹瑞娟提出家里给她相的对象是个有大学学历的牙医的时候,崔明亮不无自嘲的一句“好啊”道尽内心的自卑;当尹瑞娟明确说“我觉得咱俩不合适”后,他始终没有再说什么,也没有主动联系过她,尹瑞娟是心高气傲的,崔明亮又何尝没有固守着他自己的尊严,但是他们的自尊和自卑多来源于社会地位上的;相比之下,钟萍则固执地在张军的眼中寻找自己的位置,在爱情中寻找自己的位置,她最后的出走源于腹中的胎儿的身份和自己的身份得不到张军和社会的承认,这是她的自尊;至于自怜和自恋,最典型的莫过于尹瑞娟在办公室的一段独舞。昏暗灯光下,伴着带有回声的音乐,尹瑞娟逐渐陶醉在舞蹈中,在无人欣赏的自怜与自恋中,不知道是自己埋葬了青春和理想,还是这个时代埋葬了自己的青春和理想。

    渐渐清晰的是,几乎所有的问题都和身份有关,而他们几乎都逃不掉的在时代中的尴尬,依然是身份处境的尴尬——他们是被流放的一群人。在文工团改制之前,他们还在汾阳的时候,这些年轻人看电影、跳舞、甚至同居,无所事事甚至有些放纵的生活不但游离于当时广播里的政治事件风潮之外,也仿佛是游离于这个偏远小城之外的:张军带着钟萍去烫头时身后走过的宣传计划生育的队伍,转眼两人就去打胎了;他们兴高采烈地唱着“再过二十年,我们来相会,老婆七八个,孩子一大堆”,依然是游戏的青春,戏仿的态度。但是悄然的,社会环境也在变化着,影片开始时崔明亮还半开玩笑地跟母亲说“我是文艺工作者”“你不养我,还有共产党养我呢”,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文工团团员对自身身份的体认显然越来越迷茫,承包的政策出现后,我很想知道崔明亮们曾经问过自己没有,现在又是谁来养他们呢?承包大会上团长说,我这哪是卖你们啊,我这是卖我自己呢。文工团员们在自我放逐式的生活中完全没有意识地已经被主流意识形态抛弃了。尽管之前有很多人关心打听此事,但到现场却是一片沉寂,直到最后老宋“勉为其难”地应下。文工团自此一直没有逃离何去何从的茫然,改制以后的文工团直接被抛入市场,走向他乡,走向巡回演出,开始了真正的被放逐的生活,开始真正将自己的生存和民众的趣味直接挂上钩,而在这里民众的趣味,就是“霹雳柔姿舞”,就是“路灯下的小女孩”。而当这样的生活来临,他们体会到了尴尬和屈辱。在冒充站长的民众的审视下,娟、娥的自尊被撕碎,仿佛赤裸裸地站在了众人的目光中。这些文工团员们终于明白必须放下自尊去承认他们并没有高人一等(甚至还低人一等),因为他们需要取悦大众,来换取生存。

    这并不是故乡与他乡的区别造成的,放逐远非地域意义上的放逐。文工团曾经回过汾阳,一些细节上清晰反映出这一点,比如车窗上的起始地与目的地标志,或者在钟萍离开文工团之后去找钟萍的爸爸那会,又如之前二勇说在家摆摊也不随队出去了,但是在更名深圳霹雳柔姿舞团后也出现“刚刚访美归来的摇滚巨星二勇先生”这样的报幕。导演似乎刻意模糊了他们背井离乡和返乡的界限,哪里是他乡哪里又是故乡呢?一如曾自认为是知识分子的文工团员,如今和国家干部、个体经营者,又有什么区别呢?他们以漂浮的生活状态在寻找在别处的生活——因为他们不满于当下的生活,我们也可以说那是追寻理想,尽管他们不知道那是什么样的理想。但是最终他们放弃寻找,放弃对当下的抗拒了。影片的末尾他们再一次回到汾阳县城之后,二勇提出了重开店铺的打算,张军早剪掉了艺术家象征的长发,尹瑞娟终于还是和她父亲甚至她自己都不太看得上的崔明亮结婚了,他们早不是曾经的知识分子,也不再是文工团员,开店铺或者坐办公室,背井离乡或者安守一家都是一样,都是讨生活。

    八十年代确是一个急剧变化的年代。尽管在这个时期仿佛又在否定之否定中回到了五四启蒙时期,文工团员/知识分子在人民大众心中既是一个讲授者,也是他们的代言人。但是随着78年以后对文革时期的全面否定,文工团作用的消失,这批“最为基层的知识分子”首先受到了冲击,产生了普遍的挫败感和理想破灭;另一方面,改革开放后市场经济的潮流涌动,使得这个边远小城的文艺生活开始以市场/大众趣味为衡量,去深度化的倾向使得人们对文学文化的关注大大减少。《站台》中的文工团团员们所代表的基层知识分子们,像庞大数量群的蜉蝣在时代浪潮中浑浑噩噩,而他们的状态,已经初露九十年代精英文化为大众文化所颠覆的端倪。
    大众文化的要求在于去深度化——即如文工团后来演出的庸俗化——市民在消解意识形态的同时,也在消解着知识分子的生存基础。崔明亮们曾经享受和追求着看似斑斓的生活,他们以为那只是意味着越来越多光鲜衣物、流行歌曲、越来越好的物质生活,他们以为追逐着潮流就依然是时代的宠儿,代表着潮流就依然是小城中的精英,却是热情地投入正在消磨自己社会地位的消费主义而不自知。
    这一切他们也许最终都没有明白,但是他们了解到的现实足以让他们结束寻找结束自我放逐,无法改变生活,便与生活媾和。不安息如一次次到达与离开的火车的年轻生命,最终变成了固守观看来来往往的站台。那个新生命听到的火车鸣笛般的开水声,结束了这个封闭式的故事,曾经听到火车汽笛时的热血沸腾,如今都化作了烧水壶里的热水翻腾。贾樟柯说,他是个悲观的人。

     4 ) 从未有列车停靠的站台

    从未有列车停靠的站台

    文/子戈

    在自己所有的电影中,贾樟柯最喜欢《站台》。依旧是在山西汾阳的土地上,依旧是一片斑驳焦黄的底色,有一群文工团的年轻人,在亢奋又失序的年代中,过着自己仅有一次的青春。

    那是在上世纪80年代,文革刚刚结束,新世界就要来了。这群年轻人坐着汽车跑来跑去,到村子里、县城里去演出,他们自己化妆,自己排练节目。无论到哪儿,都有那里最大的舞台在等着,台下男女老少挤得满满的,待他们站上去,舞台亮起来,像是世界的中心。


    谁年轻的时候,不是雄姿英发呢?

    就像歌里唱的:啊,亲爱的朋友们,美妙的春光属于谁?属于我,属于你,属于我们八十年代的新一辈。

    曾经的“小武”,如今成了“崔明亮”,是文工团里的刺儿头。听说城里的年轻人开始流行喇叭裤,他就让母亲把自己的裤子裁开,缝出敞口的形状。“向往”总是从“模仿”开始的,城市的潮流在行将褪去时,却刚好流到了县城,成为过时的流行。

    不管怎样,此刻的崔明亮是“明亮”的,虽然父母搞不懂他成天在干些什么,但崔明亮却活得自在,自诩是个“文艺工作者”,是这个县城里最先锋的一群人。


    崔明亮和文工团的伙伴们,表演《火车向着韶山跑》、朗诵《风流歌》、跳火热的《西班牙斗牛舞》、唱《在希望的田野上》。

    当演出结束后,汽车行驶在夜色中。这群从没坐过火车的年轻人,用声音模仿着火车的汽笛声。他们憧憬着远方,想着未来,而嘴里面却唱起:“再过二十年,我们来相会,老婆七八个,孩子一大堆。”这是一种对理想主义的反讽,在一个过于闭塞的环境中,理想是危险的,到头来都打不过现实。

    而现实是他们被困住了,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

    贾樟柯在片中运用大量的“长镜头”加“远景”,来呈现县城中“人”的状态:慵懒、寡言。他们被困在了这座县城,看似一直在走,但当镜头拉远后再看,却还是在这里。


    后来,文工团改制了,从政府出钱养活,转为了由私人承包。崔明亮们的演出,也从“慰问”变成了“走穴”。

    也是在这时,尹瑞娟拒绝了崔明亮的爱情,她说“他们俩不合适”。或许是尹瑞娟真的认为自己还能遇到更好的人,或许只是在等着崔明亮更坚定的追求。

    谁又知道呢。

    就这样,崔明亮坐上了离开汾阳的汽车,跟团开始了四处走穴的生涯。而尹瑞娟则留在了汾阳,成为当地的一名税务员。


    在此之后,曾经风光的文工团,也开始走向没落。

    站在台下看节目的人越来越少,到后来根本没有了可以表演的舞台,他们有时只能站在煤矿边上演出,或者自己搭个大帐篷,把人们拉进去。他们唱摇滚、跳霹雳舞,以美女双胞胎为噱头招揽生意,最后干脆把团名改成了“深圳霹雳柔姿电声乐团”。在商品社会袭来之时,文艺也成了商业的牺牲品。

    最后,无路可走的他们,只得把卡车停在路边,就站在卡车上表演。录音机里面放着《路灯下的小姑娘》,双胞胎姐妹随着旋律舞动,精气神儿十足。贾樟柯在这里用了一个“远景的摆拍”,只见“行人、骑自行车的人、开车的人”不断从镜头前经过,却没有一个人转过头看那辆卡车上的表演。

    这种“普通人被彻底边缘化”的隐喻,在此刻表露无遗。


    为什么一部名叫《站台》的电影,却自始至终没有出现过“站台”。

    其实,所谓“站台”也是一种隐喻。“站台”是出发的起点,也是到达的终点。正如大时代的来临是弄潮儿们的起点,却也是有些人的终点,他们原本整装待发,准备好了上路,却发现列车根本没有从这里经过。

    就像《站台》中的这群年轻人,有一次偶然经过大桥,听到火车的长鸣声,他们疯了一样地跑上桥,却见那火车早已跑了很远,把他们留在了原地。


    从舞台中央到路边的卡车上,从十几岁到年近三十。在汾阳的县城里,这群年轻人终成为了失落的一代。

    在兜兜转转了一段时间后,崔明亮最终又回到了汾阳。

    在无人的办公室里,尹瑞娟在歌曲《是否》纠结的盘问中,跳起了独舞。她心中的文艺还在,但现实却给了她一个无比冷漠的回答。

    这也是贾樟柯在《站台》中极力塑造的感觉,即一种“无力感”。青春的荷尔蒙在激荡,却发现卯足了劲,只能打在棉花上。他们跳着Disco,对着空气挥舞双拳,当音乐停止时,剩下的只是满身的空虚。


    在影片的最后,俨然已是几年过后。在一间屋子里,崔明亮躺在沙发上昏睡不醒,一旁,尹瑞娟抱着孩子逗趣。又是一个长达几分钟的长镜头,忽然灶台上的水开了,水壶发出尖锐的响声,像极了火车经过时的汽笛声。然后黑幕降临,响声仍在继续,直到影片结束。


    他们最终还是一起回到这里,过上了最平凡的生活,成为了他们曾经拼命想否定和远离的人。

    -End-

     5 ) 站台与火车

    山西黑窑奴工的事儿沸沸扬扬,我却顾自风花雪月。其实是胸口堵着一团的,该写写了。不写专制下的苦难,这个有的是右派嚷嚷;也不写资本原始积累的残酷,这个有的是左派嚷嚷。我就只抒发一下感慨与郁闷,这种胸无大志、对世界悲观失望、悲天悯人之心总灭不了、但又从无实际行动的虚伪的小知识分子的感慨与郁闷。

    我就只最片面地说说贾樟柯的电影《站台》。那里面看不到黑窑这样明目张胆的黑暗,但是黑暗与苦难都在背后。其实黑矿他也提到了,里面韩三明按手印把自己卖给矿主,每天工资十元,死伤自负。那是资本重新分配的初期,新的疯狂时代的开始。六四他也提到了,大喇叭在车站广播通缉令:“盛志民,男,xx岁,身高xx,xx口音…”,乍一听以为是通缉二王呢,但是最后一句是“精通法语”。贾樟柯跟大家跟自己开玩笑,盛志民其实是他的制片主任,另外一个被通缉的余力为是他的摄影师,而站台的墙上写着“打死贾樟柯”,不仔细就漏过去了。这就是个心血来潮的恶搞么?也许,但也许他的意思是:这些事件都和他相关,和我们自己相关,却仅仅是隐藏在背景里,不内省的人就忽略了。其实中国的一切变革都和大部分具体个人无关,大部分人既轮不上发财,也轮不上受难,但并非因此就真的无关了,那些关联就像这些背景上的声音和杂乱模糊的粉笔字迹。

    贾樟柯的作品我基本都看了,每看一部就有很多感触,却总是说不出来。他好像根本不在乎电影的常规,往往一个枯燥的镜头时间拉得老长。不喜欢他的人抱怨他沉闷,好像故意跟观众过不去,但我这种被他触到神经的人看到的是诗意,一种非常独特的、由平庸和乏味、由无所事事没有希望的生活构成的诗意。贾樟柯不嚷嚷,国家的大动荡到了小人物身上全然是另一番滋味,那种激动人心的浪漫劲全无,只是一种对荒谬迅速的适应与麻木。你看到人在这样的境地中无法逃脱,但也并不绝望地活着,他们靠着本能在追求,却又是无谓的追求,不断的幻灭。社会动荡在细节部分也照样平庸无奇,日子总得一天一天地过,北京广场边上的死人在山西小城就是通缉逃犯的大喇叭广播,根本没有一个人在注意听,大家都在忙着赶车。可大动荡里有恒久不变的东西:恒久的追求和恒久的挫折,不断的希望和希望不断的破灭,即是那个特定的国家与时代的、特定的人群的,又是站在这一切之外、总也不能被克服的人世悲剧,一代又一代人,总归抑制不住地去这样。就像那个关于火车的隐喻,(这是《站台》一片里最打动我的一个隐喻):

    火车好像一个魂一样绕着影片不散。一开场就是火车,文革刚结束,舞台上还是文革风格的演出,几条胳膊假扮火车轮子转,口呼“呜----呜------”,可是演员们竟然没有一人见过火车。影片结尾也是暗示火车,可又是假的,那是个烧水壶的哨子,声音却和火车叫一模一样。心比天高的姑娘到了还是嫁了崔明亮,生活变了一点,但其实又没有改变多少。他们的孩子如同他们当初一样着迷火车的声音,以至于对着开水的哨声咯咯笑个不停,可那是否又会是一场虚幻的梦呢。但愿那孩子终究能赶上火车吧-----火车,也许就是幸福。这一班人以各种方式挣扎了许久,唯一一次看见火车却只是个尾巴,那是在下乡演出的山野路上,当听到远处汽笛的声音,一群人狂奔好几百米,却终究没能追上,甚至没能完整地看到火车一眼。他们终究是一群被留在站台上的人,如同世世代代大部分的人。

     6 ) 三读站台(二)微末的梦想,微末的悲凉

       贾樟柯的电影中从来不缺人文关怀。不同于第五代习惯的“悲天悯人”,贾的人文关怀深藏在每一个镜头,每一句叙述之后,它不是冷冰冰的,而是泛着体温的,不是俯视的,而是平视的,不是伪善的,而是真诚的。

       在一个镜头中,崔和三明蹲在山坡头抽烟,沉默到被钟萍以为是哑巴的三明,拿出一张照片给崔看,而当崔问是谁,三明只是默默地把照片小心地放到帽子里,戴在头上。被刻意省略掉的三明的一段过往仿佛是纠结在我们心中的一个问号,也是三明内心梦想的隐晦暗示,同时显示了影片可贵的隐忍的气质——一个留白,一句欲说还休,往往比托盘而出来得有意蕴。
             
        如果说三明作为叙事的旁枝还只是贾对一个特定群体生存状态的观照的话,影片中的四个年轻人无疑凝结了贾个人的生命体验。而火车,则成功地扮演了年轻人内心梦想的外化物。序幕中,当老徐指责崔学火车叫不像时,崔说“我又没见过火车,怎么知道火车叫”,接着车内灯光暗下,直至黑屏,听到的只是车上的年轻人开玩笑般地学火车怪叫。导演在此埋下伏笔,在70至72的一组镜头中,导演安排了火车的出场:先是年轻人们听到火车的汽笛声,吆喝着奔去看,接着镜头远远的对准铁路高架桥,火车不出现,镜头就固执的凝视、等待,终于,火车呼啸着从画面中驶过。呼喊着跑上铁路的年轻人们,看到的可能只是火车远去的背影,也兴奋地大叫。他们甚至都没机会看到火车的出发地——站台。
        值得注意的是,作为电影的名字,站台始终处于缺席的位置。或许这一细节有助于我们的理解:“长长的站台,寂寞的等待……我的心在等待,永远在等待”这句歌词在片中多次出现(崔见到火车前在车上听的也是这首歌),歌名就叫“站台”。贾樟柯自己就曾说过:“《站台》是一首摇滚歌曲,80年代中期,在中国风靡一时,内容是关于期望。我选了它作为电影的名字,以向人们单纯的希望致敬。站台,是起点也是终点,我们总是不断地期待、寻找、迈向一个什么地方。“于是我们可以把站台理解为“等待之所”的能指,而欲望对象的缺席,正印证了欲望的不可抵达,于是,主人公的梦想注定只是梦想。

        除了火车,影片中有多处细节暗示了人物的梦想,或曰欲望。张梦想抵达的“花花世界”,二勇不厌其烦地追问外蒙古往北、再往北是哪里,尹的梦想则间接从钟口中得知:“她偷偷考过省歌,心气可高了。”这些梦想都远不算宏大,卑微的仿佛是墙角钻出的小草,即便如此,可供他们选择的余地还是太小了,在时代的巨手下,崔、尹、张、钟的抗争都显得那么无力,梦想终归要滑入生活的琐屑和平庸。钟不知所往,张剪掉了蓄了很久的长发,尹穿上了一身“皮”,在小县城里当起了税务员,并和崔结了婚、生了孩子。在影片最后一个镜头中,固定乐队指挥机位,不动声色地拍摄着尹和所有的母亲一样,一边逗弄着手中的孩子,一边照看着炉上的开水,男人仰躺在右面的沙发上,歪着头沉沉睡去,有滋滋的水开声传入耳朵——这一画面宣告了理想向庸常现实的彻底妥协,而我们在旁静静地审视,轻微地叹息,不知道该去指责谁。

     7 ) 只为挽回我将远去的脚步

    微信公众号:moviesss 首发于 MOViE木卫

    巴统位于格鲁吉亚的黑海之滨,城中有一座雕塑,名为男与女。每天,两座站立的雕塑,会开始旋转、移动,穿越对方的身体,然后孤独远去。

    隔天,周而复始。

    对于这座雕塑的含义,许多人知道它的出处,是一爱情悲剧。然而,当你在夕阳下注视这座雕塑,每个人的实际感受,又是不一样的。

    有人感到安慰——即便他们知道会分开,还是义无反顾地走向了对方。有人感到悲伤——美好的爱情之于人生,往往是拥抱交身的刹那。

    重看《站台》,我突然回想了这座雕塑——倒不是因为电影里被嘶吼的那首《成吉思汗》,大汗铁骑,踏至东欧黑海。

    当时,电影里的录像厅,正在播放一个新婚知识之类的两性教育片。自带配乐优美,线条小人魔幻,一板一眼的解说词讲道:

    ……体位的变换是不需有所避讳的,当两人彼此相爱时,任何体位都是理所当然的。而且,尝试各种做爱的方法,也是提升爱的手段之一。男性上位是一般相爱男女最自然采用的体位。女性仰躺着是被动的姿势,而男性在上位具有主导权,是攻击性的姿态。

    我错以为,《一一》也有类似的一堂生理知识课,就洋洋在看一个科教片,大女孩进来那段。当我一番查询,发现没有两性,而是科学。解说词是这样的:

    ……他们的舞越跳越高,不知不觉的把自己就变成了小冰粒,然后穿过云层,飞向地面,在这飞翔的过程里,小冰粒在空中留下了正电,把自己变成负电的雨滴,两种对立而又相吸的能量,在小雨滴冲向地面的同时不断累积,互相越来越不可抗拒,终于在一个闪电的瞬间,正电和负电又激烈地结合在一起,这就是雷。我们地球一切的生命,应该就是闪电创造的,科学家相信四亿年前的一道闪电,创造了第一个氨基酸:一切生命的最基本单位,这就是一切的开始。

    《站台》当然不是一部爱情片那么简单,正如再看的我,会把它看做一部青春片,悲伤缠绵,余韵未了的那种。夜晚空荡荡的税务局会议室里,正在给花浇水,收拾东西的尹瑞娟,听着收音机里,在播放一首曲目,送给某、某、某听众,其中一位是平遥柴油机厂技术科的李端阳同志。

    黄毛衣的赵涛,伴着《是否》,在一管日光灯之下,革命绿的背景中,起舞,跃身,旋转,被誉为是《站台》最打动人的一幕。

    《一一》里,日本人大田说,小时候家里很穷,但音乐让他相信,人生会是美好的。NJ深以为然,说以前父亲每天都在听音乐!他很讨厌那些音乐。但十五岁的时候,他初恋了。突然之间,所有那些音乐,他都听懂了。

    八十年代,就是那样一个时代。你突然听到广播收音机里,传来了不一样的音乐,邓丽君、刘文正……许多年轻的中国人——无论是在南方沿海,还是在华北小城,发现自己都听懂了,从旋律到歌词。有思慕,惆怅,愤怒和孤独,人们找到了忠诚以外的诸多形容词。

    具体于《站台》里尹瑞娟的独舞,它包含了两层意思,可能又不止于此。

    一是,尹瑞娟情不自禁,沉浸在了文工团的工作回忆。这首歌,是从乐队组合的敲击旋律开始,经过崔明亮的哼唱传递,变得了收音机的节目,被尹瑞娟听到,又飘荡在汾阳的古老街道上。无论是依然热爱文艺,还是已经熄灭了理想。有看不见的东西,在这个场景中被唤醒了。

    其二,观众对这代人的情感投射,在退出的尹瑞娟,解散掉的文工团年轻人身上,听到了心碎的回响,短暂的自由幻梦——忍住胸口的泪水。

    穿插流行歌曲,被认为是贾樟柯作品的一大标签,有人认为是拿来就用,简单省事。但即便是新潮风范的《路边野餐》,毕赣玩的,施放情感大招所用的,还是烧制好的台湾民谣金曲。

    歌曲的反复穿插,固然是点提时代的利器,但更重要的,如同《站台》里的年轻人,《小武》里的心雨,当他们听到歌曲,无论蠢蠢欲动还是情难自已,都会相信:人生是美好的。

    而事情正在起变化。“花花世界真好”,在从广州寄来的明信片上,张军这么写道。

    《站台》是从刘少奇平反的1980年开始,社会彻底开始解冻,再到《渴望》热播的1990年结束,所有人都去听毛阿敏在电视里唱歌,没有人看文工团的走穴演出。

    电影前半段在汾阳小城发生,后半段开始了在山西、陕西,直近内蒙的四处流浪(悄悄呼应了片头处的《流浪者》)。不断出城、回城,唱着《站台》的年轻人,也是没有见过火车,后来又追着火车跑、目送火车远去的年轻人。

    他们发出“轰隆轰隆轰隆轰隆,呜——呜——呜……轰隆轰隆轰隆轰隆,呜——呜——呜……”的呼喊节拍,又在开水呜呼鸣叫的声音中,结束了八十年代。整部电影形成了“每当变幻时,便知时光去”的一咏三叹,令人感慨:身在中国,惟有变化才是永恒。

    贾樟柯的电影,被认为是具有文学性的。这不仅是反映在片名的一语双关。《站台》是一首歌,也是一个名词象征——即便电影从头到尾,根本没有出现过真正的站台(直到1999年,汾阳才通了火车)。

    除了歌词旋律,电影片段,片中也会出现“一个朋友——普希金”的调侃,甚至包括后来贾樟柯电影必备的超现实段落。

    《站台》的结尾

    《站台》的结尾,是一个有些跳跃的镜头。崔明亮和尹瑞娟好像结了婚,在一起生活。就像《年轻的朋友来相会》唱的,老婆七八个,孩子一大堆。

    这个镜头,与之前崔明亮到尹瑞娟家里谈心抽烟的镜头,形成了既视感的蒙太奇。在城墙上张望的崔明亮,知道尹瑞娟家里养了鱼,以至于尹瑞娟怀疑,他之前是不是来过了家里。

    这个结尾,并不是想当然的,以走入庸常碌碌生活作为结束,而是变成了崔明亮或尹瑞娟的一个清醒梦。考虑歪倒在椅子上睡觉的是崔明亮,那么,《站台》是结束在一个梦中——就像你从来不记得,梦是从哪里开始。更多的文学性,是那些在汾阳,大同,还有山西土地上浪荡行走的小人物们,比如二勇,韩三明,还有赵涛、梁景东饰演的不同角色。由同一个演员,饰演不同角色,做着相似但不尽相同的事情(找妻子、找丈夫),这在奈保尔的《米格尔街》,黄锦树的《雨》作品(一号至八号)都有相同的文学笔法。

    《站台》的野心,既有抛出实现四个现代化的2000年(也是电影拍摄完成的年份),时间上的跨度,也有温州发廊所寓意的地理信号:这温州,离广州还有400公里呢,地理上的跨度。类似的跨度,贯穿了贾樟柯的导演生涯。

    “有共产党养着”的文工团,到差点无人承包,最后无人观赏,团员远走,人生离散。与此同时,汾阳小城里不断发生的新鲜事物,是喇叭裤的出现,烫头的兴起,流行音乐的到来,人们抽烟、放磁带、打麻将、喝健力宝,穿皮、买洗衣机、下馆子吃饭。

    文工团也从革命歌曲的表演,过渡到了轻音乐,甚至易名“深圳电声乐团”,摇滚霹雳舞迪斯科,怎么劲爆怎么来。

    对比《站台》的首尾处,有一目了然的色彩变丰富。古城正被挖得天翻地覆,似乎在等待更大的变革。文工团承载的热爱文艺与追逐梦想,显然是代表了个人意识和个体意志的觉醒,譬如夹杂了崔明亮与父亲、团长的嘴仗口角。喇叭裤与健美裤,更是引出了年轻一代对身体、衣饰和发型的解放,誓要与上一代,还有之前三十年,完全不一样。

    当文艺变成了个人的喜好,并且有了选择的自由(接踵而至的流行歌曲甚至是粤语歌的出现),那么,无疑是对意识形态浓厚文艺座谈会的一次挣脱,而在堕胎与查旅馆等几处段落,似乎也在暗示着,个体的解放,依然有被惩罚清算的危险。

    崔明亮与尹瑞娟、张军和钟萍,这两组情侣的爱恋情愫,是《站台》群像组合的基础。对比剧本和成片,可以发现双胞胎本来占有更多戏份,结果都被拿掉。在尹瑞娟消失的后半段,如果引入更多人物——尤其是已经有了韩三明这样抢眼的角色出现,观众势必会在频繁的省略留白中,失去焦点对象。更何况,《站台》以固定机位和长镜头为主,缺少近景和脸部特写。

    话说贾樟柯极其喜欢费穆的《小城之春》,八十年代的爱情,既有崔明亮与尹瑞娟的发乎情,也有张军和钟萍的踩油门超车。

    表现崔明亮与尹瑞娟的内心进退,《站台》有两组回合交锋,积雪的冬天与一片土黄的夏天。

    当城墙挡住了崔明亮与尹瑞娟其中一人,他们反复走位,变化着位置,你左我右,你右我左。人们很容易以为,他们会在镜头看不到的地方,发生着什么,喜欢,轻吻,快跑。结果一点小甜蜜并没有,只有千年如是的古城,一堵不会有回声的消音墙。

    另一次是“你说的都没错。错在哪儿你知道吗?你说得太晚了。”

    崔明亮站在了城墙门洞形成的圆框里,尹瑞娟站在了右边的暗影中。明与暗的对比,牢不透风的城墙,再次说明两个人的情感无路。

    可以形成前后对比的,还有等来了电的舞台上,黑暗中,灯亮了。文工团唱响起李谷一的《在希望的田野上》,画面上是人头济济的村民。紧接着,在荒野中,空无一人的冷色中,崔明亮在一滩油污中,点起了一团猛烈燃烧的火。

    贾樟柯在《站台》时,既有近似《风归来的人》和《恋恋风尘》的侯孝贤时刻。譬如崔明亮与二勇,带着双胞胎去街上淘货,被人伏击殴打。根据故事逻辑,滋事者应该是演出时被崔明亮打耳光的台下小混混,但电影并没有做交代。

    打架的发生,看不见。打架的过程,大远景。这很侯孝贤。

    还有许多影迷津津乐道的,韩三明的五块钱。后来,在崔明亮拿给文英的时候,它变成了十块钱。拿着生死状下矿洞的矿工,大字不识。他走的路,与崔明亮跟着文工团的流浪之路,截然不同。

    但两条不同的路,却在十块钱时,产生了画面以外的深情。

    双胞胎姑娘,被几个野老汉,骗着蹦完了一曲《路灯下的小姑娘》。发现他们并不是要找的站长头目,一个多么狡黠的玩笑呀。紧接着,是两个姑娘,像春天的树,站在空地上,不想走动,突然起大风,扬沙土,完全是老天爷的垂青时刻。

    观众在这个时候能知道,后来继续找人,发生了不好的事情,但到底遭遇了什么,电影依然不想给说法。最后,两个姑娘,继续跳着她们的《路灯下的小姑娘》,路上并无人欣赏。

    《站台》的妙处,在那些需要大银幕放大的地方,比如背景处的时政宣传画,成为海报的“为人民服务”大字,墙上挂着的领袖头像,还有起舞时的报纸架。同时也在那些看不见的地方。比如通缉令,我们老了,无所谓了。还有结尾处,崔明亮去拜访尹瑞娟家,背景声是部队的操练。但在迷梦中,背景音,又变成了学校的孩童喧闹。

    让我们再回到开头的男与女雕塑。

    是否,看《站台》的我们,也在重复着拥抱、穿透对方,又不断远行的过程呢?

    更准确的说,是中国人与八十年代,何尝不是那样抱有渴望,为之冲动,头破血流,一把火的献身,结果呢,我们穿过了时间,时间远离了我们。我们曾经满怀深情,无限惆怅,时间却不为任何人停留。

    当贾樟柯继续写那些发生在中国土地上的变动,从水位线到社会事件,一边是从二十岁走到三十岁,同样看过《站台》的我,像周围人那样,强烈感受到,身处的国度,又要进入另外一段路程。

    人们依然在唱歌,跳舞。天空的颜色,却是电影里死寂的灰。

    拥抱我们的人
    最后 都成为
    看不见的背影

    小时候听不懂的歌,长大后都听懂了。

     8 ) 透过《站台》看贾樟柯的电影美学

    贾樟柯作为中国第六代导演的领军人物,深受诸如戛纳和威尼斯等欧洲电影节的青睐,俨然已经成为国际声誉最高的中国导演之一。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其有意或是无意地契合了意大利的“现实主义”,法国电影新浪潮,巴赞的“新现实主义”以及特吕弗提倡的“作者电影”。

    笔者想用《站台》,这部最能代表贾樟柯的集大成作,来对其进行一些分析。关于贾樟柯的电影最重要的关键词应该是真实,但我们平常理解的真实似乎又与其电影中的真实有所偏差。

    贾樟柯在其自传性的《贾想》中提到波兰导演基耶斯洛夫斯基的一句话:摄像机越接近现实,越有可能接近虚假。他自己也说,方言,非职业演员,实景,同期录音,甚至是长镜头并不代表真实本身,有人完全有可能用上面的元素配置一副迷幻药。

    电影的真实,并不存在于任何一个具体而局部的时刻,真实只存在于结构的联接之处,是起承转合中真切的理由和无懈可击的内心依据,是在拆解叙事模式之后,仍然令我们信服的现实秩序。

    《站台》应该算是贾樟柯的个人书写,对于1970年出生的贾樟柯来说影片讲述的1979-1989是对他影响最大的十年。我想用真实作为最重要的关键词,从人物选择,镜头语言,声音叙事这三方面来分析《站台》。

    人物选择

    电影中选取的都是一些小人物,首先小人物有一种“去符号化”“去个人化”的特征,他可以是我们生活周边的每一个人。这一点有别于王家卫的电影中强烈的个人化,比如你可能在现实生活中再也找不见第二个跟《重庆森林》里王菲所扮演的角色一样随性的人了。很凑巧的是,由于《站台》画面比较粗糙,又多用中景远景,我们常常看不清人物,只能通过衣服颜色辨别,因此也增强了这种“去个人化”。

    更重要的是这些小人物也就代表了一种运动的无力,也就具备更强的视听能力。这一点就像是特吕弗在《四百击》中采用小孩的视角来叙事或者《阿甘正传》中采用阿甘这样一个智力不太正常的人来叙事一样,不对外部世界做反应,只是用眼睛去看,用耳朵去听。

    强视听能力所造成的电影中的视觉符号和听觉符号正是法国“新现实主义”所提倡的,与此对立的是“感知—运动影像”。在后者的模式中电影中的人物是对情境作出反应,而观众可以从角色身上看到自己,观众认同角色,就会有很强的代入感。但我认为这显然是不高级的,这种代入感是女生们看青春偶像剧才需要的。

    而前者的模式中角色本身就是一个观看者,他徒劳地走动、奔跑、行动,所处的环境全面超越他的行动能力,他看到或者听到无法再用回答或者行动判断的东西,他更像在记录而不是作出反应,他受制于某个视角被它追踪,而不是采取行动。就像《站台》中的的这些小人物,他们不能用自己的力量来对抗这个时代,改变不了任何事情,只能像是时代的一个见证者。

    这时观众也不会参与角色的动作,而只是观看影像,类似于布莱希特的间离效果,观众用一种保持距离的态度来观看。这样才能带给观众更理性的思考。

    另外这些小人物的身份是汾阳县的文工团成员,这种流浪剧团的设计似乎已经并不新鲜,小津安二郎在《浮草》中,安哲罗普斯洛在《流浪艺人》中都曾使用。

    小津安二郎《浮草》

    流浪剧团首先作为一种文艺的力量精神世界的象征和时代变化中的政治经济社会形成一种对抗。但电影中最具讽刺的在于,改革开放让他们见识到了更多的新鲜事物——广州深圳的迅速崛起,邓丽君林子祥歌曲所代表的新型大众文化的冲击。但这一切似乎不属于他们,汾阳这样的内陆小县城的改革步伐是十分缓慢的。他们只能为了挣钱不断降低底线,最终内心精神世界彻底断层。

    其次流浪剧团很容易就会引起一个“家”或“故乡”的概念。“浪子之所以是浪子,是因为他还有家”。因此整个故事就会围绕离家和回家展开,这同样也呼应了电影的标题《站台》,站台既是出发,也是回来。全篇站台这个符号是缺席的,但它代表的正是“家”“故乡”。

    镜头语言

    贾樟柯非常爱使用巴赞所推崇的“长镜头”“景深镜头”等纪实镜头。简单理解“长镜头”即是近景中景远景在时间上的叠加,而“景深镜头”则是近景中景远景在空间上的叠加,即在同一时刻可以同时看到蕴含意义的近景中景远景。长镜头有别于蒙太奇,它不给现实进行增添而只是揭示现实的真相,由于拉宽了时间向度,表意更加模糊就可以让观众积极地参与思考进行多元的阐释。

    以《站台》中三处长镜头为例。

    这个长镜头持续了近一分钟,从开始的空镜到火车渐渐驶入画面再缓缓离开。火车是穿插《站台》全片的一个隐喻。火车或许就是幸福,但却永远触不可及。在火车没有驶来的长时间的空镜当中,我们感受到的是时间的漫长和漫长的等待。但当崔明亮一伙人爬上来的时候,火车已经走了,他们只能朝着火车屁股大喊。导演刻意不让人物和火车出现在同一画面当中或许就是在暗示,火车代表的希望永远只能是一个梦,一个你一直在等,却不属于你的梦。

    第二组长镜头中背景音乐《是否》响起。尹瑞娟开始起舞,我们感受到的是她青春岁月的逝去,心气再高也不得不向现实低头。镜头的选取非常讲究。我们可以感知到跳舞过后,尹瑞娟回想起自己逝去的青春或许会大哭或许会捶胸顿足,但导演并没有把那些拍下来,而是跳舞过后迅速切到下一个镜头。

    莱辛在《拉奥孔》中评论诗画界限的时候谈到艺术家即画家由于只能描绘顷刻,所以应该避免描绘激情的顶点,因为到了顶点就到了止境,想象就会被困住,跳不出感官的印象。我想电影也同样如此,在十分有限的镜头选择上,选择激情前的顷刻更能带动观众的情感,让观众回味无穷,也就能避免俗套的为了煽情而煽情,我想这应该也是推崇克制的表演的原因。

    第三个长镜头出现在结尾,持续了三到四分钟。尹瑞娟抱着孩子,崔明亮在旁边轻轻瞌睡。偏执的崔明亮变成了一个静止的崔明亮,开始接受了生活,放弃了理想与冲动。电影开始火车的呼啸声化作了水烧开后的响声,就像是一个轮回,又像是一场梦。一场狂欢过后终于又归于平静。改革开放青春的迷茫也最终被历史裹挟着马不停蹄地赶往下一站。社会历史的狂风里人就像是一株小草,每一次风过又会重新站起来。

    还有一处镜头十分有趣,在尹瑞娟和崔明亮暧昧的那段时期,崔明亮一直想明确两人的关系。

    但在这组镜头中,崔明亮和尹瑞娟都是单独的出现在画面当中。似乎便暗示了两个人后面的情感上的分离,即使最后两个人走到了一起但早已是物是人非。这样的处理手法让人想起了王家卫的《花样年华》,影片中同样通过虚化的手法让张曼玉和梁朝伟所饰演的角色始终不在同一个画面当中,以此来暗示这场爱恋始终只能是一个人的战斗,只能是只有爱恋的情绪却最终仍要分离。

    声音叙事

    电影艺术建立在一个平行四边形上,就是“视听时空”。但电影是一个瘸腿的艺术,视觉语言不断被挖掘,而听觉语言始终被压抑。而贾樟柯的电影中听觉语言占有着重要的一席之地。《站台》中从《解放军的天》到《年轻的朋友再相会》、《美酒加咖啡》、《成吉思汗》、《朋友再见》、《在希望的田野上》、《我的中国心》、《是否》以及《渴望》。这些音乐包括电影中数次出现的画外音广播成为了独立于情节的又一条重要的叙事线索。

    这些音乐一方面是能够唤起尤其是从那个年代走来的观众的情愫,将观众迅速拉回特定的年代,同时也和片中人物的心境形成绝妙的互文关系,比如《朋友再见》契合着崔明亮当时离家追寻希望幸福的心境。

    同时这些音乐也是非常重要的时代的标记或者重音符号,影片讲述了1979-1989这十年,而这一首首经典或者广播就像是影片的节拍器一样,标记这每一个重要节点。比如背景广播响起建国三十五周年国庆的报道,以及影片后面响起的《渴望》让人意识到已经进入到了九十年代。

    另外广播应该是各种声音叙事中最特殊了,一方面它代表这一种艺术真实一种那个年代的声音政治,真实的记录了那十年间每一次社会剧变。

    但另一方面广播代表着一种不可抗拒性。打个比方,新冠肺炎疫情期间,村长用发短信通知村民不得串门,村民可以当做没有受到消息,但如果用村口的大喇叭喊上三天三夜,那村民们便要接受这不可抗拒的消息了。所以广播在电影中同样有这样的作用,汾阳城的这些小人物,不管他们自己愿不愿意,都只能接受这时代的变化,随波逐流,这背后的便是时代的不可抗拒性。

    贾樟柯的电影中,很多人物悄悄地来了,又悄悄地离开,影片也从不交代。例如《站台》四分之三处消失的钟萍,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甚至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去寻。贾樟柯曾说过这不就是我们的生活吗,生活中那么多人和事物,我们都不知来头,不知缘由,他们只在该来的时候来,该走的时候走。

    这个“汾阳小子”是孤独的,他独自在“现实主义”的荒原上开垦,揭示着中国那段不为人知或者不被人提及的历史,把创作焦点全部放在“人”身上。网上有人戏称贾科长为过审小王子,一句玩笑背后蕴含的是多少无奈。

     短评

    在《小武》里就发现了,王宏伟长的真像我爸。他就跟电影里的崔明亮差不多,浑浑噩噩的过着没啥出息的小日子,几乎难以糊口。全靠我妈才勉强有个人样,真是个窝囊废啊。原以为我能好过他。现在坏了,我也光荣的成了窝囊废中的一员。

    5分钟前
    • 付玲
    • 还行

    “多少次的寂寞挣扎在心头,只为挽回我将远去的脚步,多少次我忍住胸口的泪水……"有那么一天,你突然听到了不一样的音乐,并且,你发现自己都听懂了。热爱文艺在八十年代,是个人意识的觉醒,代表着身体、衣饰和发型的解放,对XX文艺座谈会的挣脱,乃至冒着被惩罚的危险。《站台》里的文艺,不单是文工团的金曲串烧,电影从1980年(刘少奇平反)开始,到1990年(渴望)结束,其实是一部悲伤的青春片。春风不度的汾阳小城,终归是能收到南方沿海的改变信号,人们内心躁动,等待着什么发生。科长采用一套群像组合,不断进行省略留白,比如离开又回来的张军,成为税务员的尹瑞娟,消失的钟萍。许多镜头美到惊人,平遥城墙下的交谈,荒野中的火苗,韩三明的五块钱,姑娘像春天的树站着突然大风扬沙。立个 flag,2020年,平遥放映修复版《站台》。

    6分钟前
    • 木卫二
    • 力荐

    梦想死掉了,只剩下虚无,不同的是有些人看穿了早一点退出,有些人一辈子就陷在了里面--而且那真的是梦想吗?这部感觉和科长别的片子都不太一样,这么长的情况下(看了个3h+版…)剧情反而被刻意削弱,不断出现的各种流行金曲我能接受,谁不曾在一个孤独的夜听着老歌突然就很难过呢

    7分钟前
    • 米粒
    • 力荐

    那是我一直想要过去看看的年代。

    12分钟前
    • Enjoy_時光機。
    • 力荐

    没感觉

    17分钟前
    • 影志
    • 还行

    贾樟柯的现实主义史诗片。影片几乎是由一段段中、远景长镜头组成,固定与横摇为主,与侯孝贤的风格相近,这种远距离的凝视极大地调动了观众的积极性,但也容易使没有共鸣的人心生厌倦。导演用大量标志性歌曲、广播、录像和电视节目表现时代变迁,兼顾了写实与抒情。叙事和生活一样散漫。(7.5/10)

    22分钟前
    • 冰红深蓝
    • 还行

    卧槽,太牛逼了。史诗级作品。贾樟柯野心真大,要为整个80年代肖像。“让民间记忆充满银幕,以代替被官方垄断的历史。” 这时候的他才三十岁。

    25分钟前
    • 江寒园
    • 力荐

    贾科长的电影并不粗糙,相反精致到有些强迫症了。他极喜爱将镜头从人物身上缓缓移去,投向远处的景物,逼你看眼前身后、墙里墙外,强迫你关注故事之外的时代细节。他又善于控制情绪,让你的情感在喷涌前克制,卡在喉咙里,吐不出来咽不下去。然后你发现,站台在那里,可没人出得去,生活原来是恐怖片。

    27分钟前
    • 这里
    • 推荐

    虽然说改革开放和新旧交替的这个主题我很喜欢,但是这片子太散太缓慢,终于到我即将无法忍受的沉闷高潮点结束。

    29分钟前
    • 思阳
    • 还行

    难以喘息的、逼人的真实。潜藏在个体命运最底层的无奈、挣扎、荒谬与尴尬。而生活本身就是剧情。

    33分钟前
    • 匡轶歌
    • 力荐

    烧开水的声音刺耳得如同远方开来的火车 却叫不醒多年以后的崔明亮了

    35分钟前
    • 小伙锅
    • 力荐

    7.5 贾樟柯的导演生涯就是一串悖论——早年拍出来的东西神韵俱佳,技术方面却粗粝到好比学生作业;之后的作品越发精雕细作,韵味却散了大半。

    37分钟前
    • 喂饭
    • 推荐

    站台有一种小城之春的气质:它们都没能把住时代的脉搏,但却拥抱了整个时代。

    39分钟前
    • 圆圆(二次圆)
    • 力荐

    最后,放弃理想与冲动,平静而劳累地生活 再过二十年我们来相会,老婆七八个孩子一大堆.........

    43分钟前
    • 握不住的灵魂
    • 还行

    可以,含涛量较低

    47分钟前
    • 王大根
    • 推荐

    那代中国人所经历的人事物都有惊人的相似性,贾樟柯用了他几乎能想到的方法来插入他记忆中时代所留下的痕迹,无处不在的流行音乐和物件细节,越走越远的人总归还是回到了原点,本片不管是从技术还是创作主题上都算是导演最巅峰时期的代表作了,期待《天注定》

    50分钟前
    • 幽灵不会哭
    • 力荐

    没想到这么好

    53分钟前
    • 布宜諾斯
    • 力荐

    起碼可以看三次

    55分钟前
    • 緩慢
    • 力荐

    “一个朋友,普希金。”就喜欢这种七八十年的调调,虽然贾樟柯用得有些过了,整个片子里都是那个年代的背景音。

    58分钟前
    • 大头绿豆
    • 推荐

    一直不喜欢王宏伟,总觉得他把颓废演成吊儿郎当。直到《是否》出来方才醒悟贾樟柯潜藏的心酸和动人。「体位的变换是不需要有所避讳的,当两人彼此相爱,任何体位都是理所当然的」,史诗一般华丽的狂欢过后剩下的是一无所有。站台是一处集散地、亦是年代更迭的坐标,塞满了改革开放青春的迷茫和怅惘。

    1小时前
    • 冰山的阴影
    • 力荐

    Copyright © 2023 All Rights Reserved

    电影

    电视剧

    动漫

    综艺